從“長春高新區物流倉庫火災”談談倉儲物流被低估的風險
轉載。
杜立國
前言
近日，國內多家媒體報道，7月24日吉林省長春市凈月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一物流倉庫發生火災。事故造成十余人死亡，另有十余人重傷。本文將此事故作為引子，梳理近些年比較大的涉及倉儲物流倉庫的火災事故，來談談倉儲物流被低估的風險以及對策。
據新華社報道，7月24日下午，長春凈月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一物流倉庫24日下午發生火災。截至記者發稿時，初步核實死亡14人，重傷12人，一般骨傷、外傷14人，搜救工作仍在進行中，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
火災發生在當日下午4時，起火倉庫內有多家企業，其中包括一家婚紗攝影店。
二 近年典型倉儲物流倉庫火災 隨著人們消費水平提高，交通網絡日益發達，以及在線銷售的發展壯大，倉儲物流行業在全世界得到迅猛發展。這也使得倉儲物流中心如雨后春筍般遍地開花。許多電商平臺為了提高運輸效率，降低運輸成本，都會建設大型、超大型倉儲物流中心來覆蓋一定區域內的消費者的需要。近些年中國的倉儲物流中心已經從原來的北上廣深等城市蔓延到多個二三線城市，甚至更遠的地方。而智能型倉儲物流正在逐漸取代原來的人工倉庫。這些發展無疑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便利，給電商零售商贏得了口碑并通過提高的效率為企業賺取了更多的利潤。同時，倉庫規模的擴大，智能型倉儲設備的引用，也使得倉儲物流中心的風險發生了變化，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重視。下面來看看幾個近些年發生的案例。 時間推回到2021年6月，位于韓國Icheon的韓國第二大在線零售商Coupang的倉庫付之一炬。媒體報道有約一千六百萬件商品連同整棟建筑俱毀于一旦。而韓國的投資分析師認為這次火災將會導致原本已經提高很多的倉儲物流板塊的財產險保費會進一步提高。同時，韓國也會提高建筑物流行業的安全標準。 另外一個著名的火災是發生在2019年2月英國Ocado倉庫。Ocado是英國線上銷售商。該倉庫是高智能型倉庫，貨物的儲存、分揀和提取都由超過1000個機器人來完成。（看看火災之前的樣子） 然而，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據報道本次火災就是由于三臺機器人碰撞引發的。本次火災基本上燒毀了整個倉庫，導致數千個訂單取消，并引起了消費者的不滿。很多具體的信息，可以在相關網站上查詢。
與一切風險管理相同，風險預防同樣是倉儲物流行業應該而且必須采取的風險管理策略。由于火災風險負荷巨大，一旦風險預防措施失效，風險保護，諸如噴淋滅火系統，消防應急反應團隊等都會經歷嚴峻的考驗。下面我就來談談到底哪些風險是被低估了的。
（一）倉庫不光是倉庫
倉庫顧名思義是用來存儲物品的，也因此我們通常可以說倉庫里邊的人員相對是很少的。隨著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倉庫內工作人員已經進一步減少。上面案例中提到的Ocado的倉庫，大部分作業就都由機器人完成。那么對于倉庫存在的風險，我們通常也認為更多的在于財產損失而不是人員傷亡。很多曾經發生過的倉庫火災似乎也驗證了這樣的觀點。然而這次長春發生的火災，給我們提了一個醒：倉庫可能不光是倉庫，倉庫里面還有多家企業，甚至還有一家婚紗攝影店。
最常見的就是在生產型工廠里邊的倉庫。除了所存儲的原材料，半成品或成品之外，極有可能會有諸如倉庫管理人員的辦公室，少量非生產用危險化學品（比如維修上使用的機油，除銹劑，或油漆等），甚至是小型維修車間等等。這種混合用途的倉庫一方面增加了人為風險（由于人的存在引入的火災風險，比如吸煙，比如充電），另外一方面對在倉庫內的人的生命安全造成了威脅。倘若這發生在以倉儲物流為主業的倉庫內，其風險將會進一步增加。
（二）智能技術引入的新風險
隨著電子行業，尤其是半導體行業的發展，智能技術已經在各個領域獲得廣泛應用，倉儲物流行業也不例外。從早期的AS/RS（自動可檢索型）高架倉庫，到如今的機器人分揀作業倉庫，無一不體現著智能技術在倉儲物流行業的發展。然而，這樣的新技術也同時引入了新的風險——電池和電池充電。曾經我們關注照明燈，排氣扇，叉車充電，現在我們要關注的是機器人，機器人充電等等。這些新智能技術里邊無一都涉及到電池，而電池本身存在的火災風險正在日益呈現。比如經常見諸報端電動車電池起火爆炸事故，電動汽車自燃事故等等。同樣，安裝在機器人中的電池也會對倉庫中的物品造成威脅。Ocado的例子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雖然我們不能因噎廢食，但是時候對于電池的安全性進行必要的評估和制定應對策略了。
（三）倉儲物品變化
最理想的倉儲物流中心是，所存儲的物品類別數量保持不變，那么在最初倉儲中心制定的風險管理策略將是永久有效的。可事實是，倉儲物流中心內存儲的物品無論是類別還是數量都在時刻發生著變化。
宏觀來講，商品的類別以及其包裝類型在日益增加。比如相比起10-20年前，家家戶戶的家用電器都已經從手電筒，洗衣機，電視機，電冰箱，VCD/DVD，臺式電腦擴展到如今的筆記本電腦，手機，平板電腦，及其他智能電子設備。同樣的倉儲物流中心里邊，后者的存儲量也在日益增加。這些產品一方面由于使用了大量的塑料（可燃物質）增加了火災風險負荷，另外一方面都內置了鋰電池，因此其火災爆炸風險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這對于倉儲物流中心來講是很大的挑戰。
從細節處來講，現在人們的需求差別在降低，比如一個被上海地區用戶喜愛的商品（比如香水——易燃物品），極有可能被遠在西北蘭州的用戶同樣追捧。那么這個曾經只在上海地區倉庫里存在的商品，將同樣出現在蘭州的倉庫里。那么如果蘭州倉庫的管理人員如果不知道商品屬性的話，這個風險極有可能被忽略。
另外一個問題是，許多倉庫的使用者并非是倉庫的所有者——也就是所謂的共租倉庫。倉庫所有者的關注點是倉庫的使用率，流轉率和收益率。因此他并不太在乎誰是我的租戶，他要存儲的是什么——只要不是違禁物品就行。而使用者的角度則不同， 比如你的產品是對味道極其敏感的，那么你將不愿意與產生味道的產品存放在一起。如果你的產品是價值很高的產品，你將會避免和易燃易爆的物品存放在一起。但是這個信息未必被倉庫的所有者聽取或采納。這種矛盾，就給風險提供了突破口。
（四）倉儲建筑結構
倉儲建筑結構對于內部存儲物品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是由于建設倉儲中心所需要的時間及空間因素，以及較少的對人身傷害的關注，建筑結構本身的風險往往被低估：
1. 建筑采用部分或全部可燃材料
塑料技術的發展使得發泡型塑料泡沫在建筑材料中占據了一席之地，尤其是以聚氨酯（PU）或聚苯板（EPS）為夾心層的金屬夾芯板曾經被廣泛應用，并且依然在很多地方存在。前面Coupang倉庫的建筑外墻和屋頂就是由這種板材構成的。這種板材由于外面的金屬層包覆了里面的發泡塑料，看起來美觀，整潔，可是其耐火性能是十分低的，尤其是當有發泡塑料暴露并被點燃之后，其產生的濃煙將嚴重影響消防救援團隊的行動。也因此，一旦這樣的建筑物失火，往往會導致建筑物的整體焚毀。
2. 倉庫正在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正是由于人們物質需求的提高，倉儲物流中心在時間、效率和利益面前正在走向又大又高的路上。倉庫變大，房子變高，無疑將會提升物品的存儲能力，但同時也對于建筑的抗風險能力提出了挑戰。
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自然災害。這個案例發生在2015年的悉尼。大量冰雹堆積導致至少7個工廠的建筑物部分或全部垮塌。原因是因為冰雹降落在建筑物的屋頂上，并堵塞了排水孔，大量冰雹和雨水于是在屋頂蓄積，由于廠房面積巨大，部分區域的支撐力不夠，最終整座建筑垮塌。
同樣的事故可能發生在世界的任何角落，而災害也不止冰雹一種。臺風，地震，暴雨，暴雪都有可能造成同樣的后果。所以當建筑變大的同時，其對各種自然災害的抵抗力需要相應增強。
其次，倉庫面積變大同樣對火災事故的反應提出挑戰。如果火災發生在存儲物品中間并失去控制，救援如何能夠到達起火點并實施有效撲救將成為一個難題。Ocado就是這樣一個案例，當火災發生時，原本裝有的水噴淋系統被關閉了數分鐘，消防救援卻又無法觸及到起火點，因此失去了最佳的滅火時機。
倉庫變高有兩個層面的意思：一是單層建筑的層高在變高，那么毫無疑問對于被動滅火設施如自動噴淋系統的要求就要進一步提高，并要求安裝貨架間噴淋。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手動滅火設施將不再有效。二是多層建筑的倉儲物流中心已經存在并持續增加。多層建筑的倉庫給災害救援提出的挑戰就更大，因此風險預防措施要得到有效實施，同時必須安裝與倉儲風險相適應的被動滅火系統。
毫無疑問的是倉儲物流行業會進一步發展，新的產品，新的建筑，甚至新的存儲方式都可能會出現。那么如果要將風險關在“籠子”里，就一定要識別出風險，并制造相適應的籠子。與時俱進的風險管理才能減少有關倉儲物流行業的各種災害事故。
由于篇幅限制，本文并未覆蓋所有倉儲物流行業涉及到的風險。個人意見僅供參考，如有偏頗歡迎批評指正。